漁船歸岸,風平牽著走路不怎么穩的潮平急急朝河邊走,鄭家兄弟倆和另外幾家的孩子也過來幫忙提東西。
魏金花踩著河邊的石頭下了水,脫了泥鞋在水里涮涮,隨手扯兩把水草把船底蹭的污泥洗刷干凈。
“魏嬸兒,別這么仔細,多往海里跑兩趟船上蹭的泥就干凈了。”海珠說。
“順手的事,海珠你別做飯了,到我家吃,我早上走時交代你兩個兄弟了,做的飯有多的。”
累了半天人也疲了,海珠正好不想費心做飯,她伸個懶腰說“成,我先把鴨蛋給我奶送一籃過去,回來了我就去。”
鴨蛋提一籃,海鴨提一只,海珠到齊二叔家時她奶正在搓洗床單,她二叔坐在輪椅上靠著墻曬太陽,因為腰腹無力,腰上還用床單纏著綁在椅背上。
“海珠回來了,鍋里還有飯,你奶給你跟冬珠留的,你生火熱熱。”
這說話的精氣神跟以往相差頗大,瞧著是真想通了,海珠替潮平感到高興,她把東西放地上,說“我魏嬸兒家也做飯了,她先留飯的,我去她家吃。”
“那你快去,早上都沒吃飯。”齊阿奶說。
等人走了,她跟二兒子說“多虧海珠隨了你大哥的性子,能頂事,要是隨了她娘,哪有現在的光景。”
“行了,都不是咱家的人了,別背后說人長短。”齊二叔不高興聽這些。
“我也就當著你說說,出了門我可不說。”
“當著我的面你也別說,天要下雨娘要嫁人,都是常事,我大嫂又不是背著我大哥偷人,你也甭對她有意見。就憑她給我大哥生了四個孩子,哪天她再踏上咱家的門,我們還好吃好喝的待著。”
挨了頓訓,齊阿奶不吱聲了。
她洗了床單搭繩上晾著,床單遮起一片陰涼,正好給齊二叔擋著刺眼的日光。齊阿奶給他側過身子揉揉背捏捏腿,放下椅背拼成床板,說“你睡會兒,我去海珠那兒看看,給她搭把手做點事。”
“你要累了你就歇歇。”
“我不累。”
海珠正在跟魏金花學做腌咸鴨蛋,灘涂魚還養在水里吐泥,她見齊阿奶來幫忙,給她把毛刷讓她坐著幫忙刷蝦蟹。
海鴨蛋滾酒蘸鹽裝進壇子里,魚給換道水,海珠回家拿了銀子撐船去碼頭買壇清油。等她再回來,滿滿一盆蝦蟹都被洗刷干凈,村里那些受了她好的丫頭小子正在幫忙剖魚。
“我來燒油準備炸魚,待會兒起鍋了你們都端一碗回去當菜吃。”海珠身上干勁兒滿滿。
面糊調好咸淡了打入雞蛋,撒上去腥的胡椒粉,腌入味的小魚條往盆里一倒,裹上面糊了就挑起來放進油鍋里。
“火別燒大了,免得面漿炸糊了魚還是生的。”海珠跟燒火的風平說,這個小孩燒火的手藝練出來了,現在她做飯,他就主動過來燒火。
飆起的火苗用余灰蓋著,灶下只留幾簇橘紅的小火苗舔舐陶罐,風平擦著汗問“這個火候小不小”
面糊入油鍋就成型,色焦不糊,海珠滿意點頭,“不小,剛剛好,給,頭一條起鍋的小魚給你吃。”
炸完兩桶魚面糊還有剩的,海珠舀了瓢小蝦小蟹拌上面糊也倒進油鍋里,油鍋里噼啪作響,她擦著臉出門透氣。
夕陽落山了,天上布滿絢麗的晚霞,來幫忙的丫頭小子端了炸魚回去煮飯了,院子里安靜下來,河邊蹲著洗手的人,偏著頭跟執桿釣魚的小孩說話。
零星的說話聲隨著咸濕的海風在小漁村里打了個轉,真是安寧又祥和。
石屋不透風不散油煙,海珠炸魚的時候聞了半天的油被膩到了,她看著油膩膩的魚蝦蟹沒胃口。趁著天色未黑,她出門掐些野菜拔叢毛蔥,打算等釀了蝦醬蟹醬去海邊撬一碗生蠔回來煮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