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方的人大多身形高大魁梧,從船上下來的府醫也是如此,長腿長手,一身的腱子肉配上他那張粗獷的臉,不像是大夫,更像是從軍習武之人。
“你家府醫是不是上過戰場渾身的肅殺之氣。”海珠小聲問。
韓霽點頭,“穆叔先是我家在京都的府醫,后來隨我爹去了西北當了軍醫,前年我爹調到南方來,他也一起過來了。”
“不像是治病的,更像是取人命的。”沈遂調侃一句,等人從船上下來了,他恭敬地喊了聲穆大夫。
海珠也喊了聲,上前一步要接過他的藥箱。
“我提著就行了,挺重的,女郎帶路吧。”
海珠引著人往她二叔家走,路上簡單說了下她二叔的情況。
村里閑著的人見了,看熱鬧似的跟在后面,不時感嘆著搖頭點頭。
“奶,二叔,我托韓公子請了大夫來給我二叔看看。”海珠接過朝她顛顛撲來的小堂弟,對還愣著神的兩人說“把椅背放下讓我二叔躺著。”
“哎”齊阿奶響亮地應一聲,她高興地丟下手上的魚,熟練的把人弄躺下,上衣脫了,褲子卷到大腿根。
然后一臉希冀地看著大夫。
“娘,給人搬凳子。”齊二叔提醒,他面上很平靜,對這番醫治似乎不抱希望。
韓霽跟沈遂接過椅子都沒坐,站在一旁看穆大夫把脈,見他沉默著皺起眉就知道情況怕是不大樂觀。
跟過來圍觀的人也是大氣不敢喘,深怕會影響到大夫看病。
穆大夫把完脈,收起脈枕檢查他后背上的筋骨,久躺的人身上血色不豐,背上也是薄薄一層皮,斷裂錯位的骨頭能清楚地看出形狀。
“我這么按能感覺到疼嗎”他問。
齊二叔點頭。
“肉疼還是骨頭疼這樣呢還疼嗎”
“骨頭疼,第二下比第一下疼。”
腰背、臀骨、大腿、最后是肩頸,僅是這番觸診就耗去了半個時辰。
齊老三也回來了,緊張的在一邊守著。
“腰上的骨頭碎了兩節,就像砸斷的木頭,骨渣零零散散又跟肉長一起了。”看得出海珠是能主事的人,穆大夫就跟她說,“我雖然擅長骨傷,但這點無能為力,腰上的骨頭太復雜了。”
海珠“唔”了一聲,“那有沒有改善的希望,我二叔全身只有頭能使得上勁,腰受傷影響到腿我能理解,胳膊怎么也動不了了”
“不用治了,我已經習慣了。”齊二叔不想再在他身上花銀子。
海珠當做沒聽見他的話。
“我有套針法可以試試,針灸半個月,按我給的藥方抓藥吃些日子,這期間要是胳膊和手有感覺,還有好轉的希望。”穆大夫說,“半個月后我再來一趟。”
海珠看了韓霽一眼,既然是府醫,她也不能強留人家在她家住半個月,就問他走了誰來扎針。
“我不治了。”齊二叔再次開口,“我癱在床上,手能不能動都一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