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高朋滿座,是為了慶祝喬言進入人生的新篇章。
賓客議論著,說離異家庭能培養出如此優秀的小孩,可見父母雙方都做得很好,喬安誠是老師,功勞最大,蘇霽這個繼母也功不可沒。
談話間,他們把喬言當年離家出走的事情輕描淡寫地翻了篇。
十六歲的女孩離家出走,八成是因為她青春期敏感,外加任性。早戀也可能是誘因。但好在她懸崖勒馬,接受了正確引導,父母在這中間付出多少心血,只有當父母的才能體會。
大人們永遠更理解大人。這樣的論調,喬言已經聽了整整兩年。
當警察趕到現場時,眾人一片嘩然。
喬言漠然地看著大人們驚變的臉,在警察問“誰報的警”時,她平靜地張開嘴,說“是我。”
恨意最濃的時刻,她曾幻想過這個場景,幻想過喬安誠和蘇霽驚慌失措的神色,可幻想變成現實的這一刻,她卻想閉上眼睛。
她多希望這一切,和小時候每天晚上十點鐘的狗血肥皂劇一樣,只是一出她心中惡魔自導自演的幻象。
可她看著警察開口自述的時候,刀片割喉的痛感是如此真實。
這一場父女之情,將切斷在她的十八歲,切斷在所有見證她成長的大人面前。
“天吶,屏幕上在放什么東西”警察正要問詢細節,有人驚呼。
喬言沒有回頭看。
她策劃了這一切,一環扣一環,卡口之間嚴絲合縫。這不是因為她手段高明,而是喬安誠夫婦冥頑不靈。
蘇霽開口侮辱周慧寧之前,她還抱有一絲幻想過,或許還能再談一談,或許可以不用這樣殘忍的手段
她要的就是一個公道、一聲道歉。但這對他們而言,是她在癡人說夢。
喬言有很多話想跟各位親朋好友陳白,她打過無數次腹稿,甚至還準備了文字版,想清晰明了地把所有事情和所有前因后果都陳述清楚。
可眼下,她看著這么多雙眼睛,聽見他們耳語,料想并沒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公允評判。她又需要這些人的評判嗎
沒必要了。行走世界的大半規則依然由他們書寫。她不必再去迎合世俗偏見。
她平和地看著臺下所有人,說“污蔑我的是我親生父親,造謠生事的是我父親的現任妻子,我沒辦法證明自己沒做過什么事,卻也不想被污蔑被造謠,所以,這件事不再只是家事,我只能依靠法律來還我一個清白。
我努力學習,考上理想學校,不是為了給誰爭光,給誰贏得臉面,我是為了讓自己有底氣為自己討回公道。
我知道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感同感受,也不期待自己的出格行徑能夠得到在座各位的理解。今天,我能做出這一切,就沒有想過再回頭。不要再勸我,這只是小事,不要再告訴我,任何家庭都可能會發生這種事,大家都在得過且過。
極端也好,荒唐也罷,我就是要用我自己的方式來證明,你們大人眼中的小事,或許對小孩來說,是天大的事。總有一天,小孩也會變成大人,小孩內心的惡魔成長到一定的階段,就是大人該慌張的時候了。”
喬言說完,臺下所有賓客一片靜默。沉默著的大人們仿佛都被喬言點到了自己的名字,不知是在審視自我,還是在唏噓這出鬧劇。
周慧寧站在人群外,看著成為焦點的喬言,想起她最初對這個女兒的期盼。